城中的百姓在忙着,往城墙上运送物资,或是帮忙照顾伤兵。
像陈凡这样无事游走的少之又少。
没有人会责问陈凡的无所事事,巡逻的军士们也不会阻挡陈凡穿梭在大街小巷。
因为他脖子上挂着的是属于死士营的腰牌。
死士营,有今天没明天的,纪律散漫也是正常。
一路听着哀嚎声,喘息声,叫骂声,陈凡来到一处杂乱的聚集地。
这里是用来安放受伤的百姓的,同时也用来安置死去的士兵。
一座倒塌的小庙,只剩一个门楼,还有两面墙,几块竹席遮挡起来就是一个私密空间。
“小姐,俺回来了”
沙哑的嗓音,让人听了好像耳朵里进了沙石。
没有回应,陈凡也没在意,在竹席的缝隙挤进去,一个瘦弱的女子畏缩在墙角。
女子抬头看了看陈凡,又把头地下,脸上的灰渍也不能遮挡那姣美的面容。
卸下布袋,熟练的在简陋灶口上生起火,瓦罐里的水没一会就被烧开,扔了把野菜。
把白面馒头递给墙角的女子,又盛了一碗野菜汤。
能看的出女子年龄不大,说是少女也可以,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以前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也只有大户人家才养的出,如此娇柔玉嫩的大家闺秀。
看着少女慢慢吃着手里的馒头,陈凡无声的笑了笑。
就着野菜汤,大口大口的嚼着麦麸大盔。
麦麸大盔,这个名字不知道哪来的,也许跟它像头盔一样的造型有关。
麦麸是麦子的外壳,能饱腹,但是砬嗓子,吃多了,排泄是个问题,会让人体会到肝不如死的感觉。
拉血是正常的,憋死几个也不稀奇。
一个大盔能让一个壮汉饱食一天,陈凡吃了仨。
吃过饭,陈凡就坐在一旁给少女讲今天遇见的事。
随着沙哑的嗓音,少女默默地听着城里城外的变化。
“上午对面的狼军又攻城了,扔下几百人退了,高陵死了百多守军。
“吴家的二小子上城头了,运气不错还活着”。
“咱家张掌柜的三小子,上午跟我出城收箭,没回来,道理我都跟他讲了,心贪命薄,无福消受啊。”
“城里的粮不多了,在墙头我看着有校官在啃大盔,这东西当军粮?撑不了多久了。”
“小姐,如果城破了,俺就带你跑,你记着一定得听俺的,千万别慌。”
“如果俺没回来,你就跟着管马房的老谭一家子跑。
他家是他那个婆娘当家,谭氏心肠不坏,人又泼辣。
家主当年救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谭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
随着陈凡沙哑的声音,慢慢的讲述,墙角的少女无声的抽噎着,泪水噗噗的往下掉。
陈凡见状在怀里抽出一块锦布,递给哭泣的少女。
“窟窿里的包裹你别忘了,金粒子,还有家主的书信都在里面”。
说完这些陈凡就不再言语,闭目靠在墙上假寐。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城里城外都是死人,空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各种味道交替,烟熏火燎的,熏的人头晕脑胀,脑仁一鼓一鼓的像是要崩开。
哎,这世道真的没救了,不给人活路。
原本以为靠着陈家,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自己这个鬼样子,出去也找不到工。
家主能赏一口饭,还是管饱的那种,自己愿意在陈家做一辈子。
哪能想到这狗日的世道,说变就变。
北方的狼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
连叩景国五大城关,十三大郡糜烂,几百万百姓惨遭屠戮。
也不知朝廷诸公都在想什么,竟然能让狼军深入景国腹地。
高陵城隶属雁南郡,扼守雁山要道,谁能想到狼军动作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