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西麓的古驿道旁,有座荒废的茶寮。青瓦覆着青苔,木柱爬满猩红藤蔓,廊下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响,发出细碎的呜咽。村老说这是百年前"血月皮影班"的歇脚处,每到月圆之夜,茶寮里就会传来皮鼓梆子声,还有女人的诅咒:"还我眼睛..."
二十岁的陆昭昭是民俗学学生。暑假回乡时,她在阁楼发现本泛黄的《皮影谱》,扉页用血写着:"丙子年七月十四,莫动血月灯"。外婆看到后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褪色的戏服上:"那夜的皮影...会吃人。"
中元节午夜,昭昭带着夜视仪和罗盘潜入茶寮。浓雾像湿漉漉的绸缎裹住全身,手电筒光束只能照出三米远。当她摸到戏台上的皮影箱时,发现箱盖上刻着七双眼睛,每双眼睛都在转动。
推开吱呀作响的箱盖,霉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具皮影人,每具都用人发缠线,眼珠是风干的鱼鳔。最上面的皮影人穿着凤冠霞帔,胸口插着支银簪,簪头刻着"丙子"二字。
"咔嗒。"
昭昭的钢笔滚落到戏台上。当她蹲下拾取时,发现地板缝隙里渗出黑色液体,组成个"替"字。皮鼓突然自动敲响,梆子声由远及近,三十六具皮影人同时站起,鱼鳔眼珠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新娘子来了..."沙哑的声音从皮影箱深处传来。昭昭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脱离身体,化作黑色藤蔓缠绕住四肢。那些皮影人开始表演《牡丹亭》,但唱词全是婴儿的啼哭,动作僵硬得像被线扯动的尸体。
"三百年前,我被人剜去双眼..."皮影人突然开口,鱼鳔眼珠渗出黑血,"现在轮到你了..."
昭昭感觉脚踝被冰冷的手抓住,整个人被拖向皮影箱。她拼命挣扎,慌乱中摸到《皮影谱》里的银簪。就在即将被吞噬时,银簪突然燃烧起来,化作金色火焰将皮影人逼退。昭昭看见箱底浮现出当年的画面——班主为独吞秘方,将头牌花旦剜目杀害,把她的眼球缝进皮影人里。
"用银簪...刺瞎诅咒..."花旦的声音变得温和。昭昭颤抖着将银簪刺入自己右眼,鲜血溅在皮影人身上。刹那间,所有皮影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鱼鳔眼珠全部爆裂,化作黑雾被吸入戏台下的古井。
当昭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右眼缠着绷带。但她的左手腕上,赫然浮现出皮影人丝线的纹路。当天夜里,茶寮方向传来持续三天的哀嚎,浓雾中浮现出无数双眼睛,齐声重复:"还我眼睛..."
三个月后,昭昭在整理遗物时,发现《皮影谱》里藏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丙子年七月十四,我自愿成为皮影,护他周全。"而纸条的背面,不知何时出现了昭昭的生辰八字。村口的老槐树突然枯死,树洞里传出婴儿的笑声,每当起雾时,树冠就会浮现出花旦的身影,对着昭昭的窗户轻声呼唤:"新娘子,该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