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杀意渐起,周身凛冽气势仿佛已化为实质,连同地上的碎石都微微震颤起来,旁人见了估计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萧郁却丝毫不惧,捂着渗血的手臂靠近,捡起苍流荒方才落在地上的帷帽,拍了拍帽纱上的尘土,递给苍流荒。
见萧郁手臂上的伤口,苍流荒这才敛了杀意,从腰封处摸出一瓶金创药,扔进少年怀中。
“上药。”
呲牙咧嘴地上着药,萧郁问道:“我们接下来还是去天镜峰取剑谱?”
“嗯。”
面色恢复如常,苍流荒将长剑收回剑鞘,避开满地尸体,抬步向天镜峰方向走去。
萧郁追上苍流荒的脚步:“你不怕那魔教的人拿到剑谱后反悔杀人?”
苍流荒目不斜视:“不会。”
末了又补充一句:“他们不敢。”
见苍流荒语气如此肯定,萧郁探过半个身子,面露好奇之色:“众所周知,魔教教众无数,座下又有左右护法,那魔教教主是个不讲道理、肆意妄为的‘大魔头’,你怎知他会不敢?”
“我与他交过手。”
苍流荒目光放空了一瞬,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我伤了他,他暂且不会想与我正面对上。”
两方争斗,海月教讨不了好,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所以才使出这种手段。
紧了紧剑身,苍流荒冷冷吐出几个字:“一如既往地不要脸。”
脚下一个踉跄,顶着苍流荒疑惑的视线,萧郁捂着嘴尴尬地咳嗽两声:“咳……脚滑、脚滑。”
“我以为你并没有那么在意他们。”
默了半晌,萧郁忽地说道。
苍流荒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会将他人放在心上的人,冷心冷情,了无牵挂。
有了牵挂,那便有了弱点。
对于他这样一个身份的人来说,这个放在旁人身上稀松平常的一个“情”字,却足以致命。
就像现在,他本可以将人一并杀了,一走了之,不受他人的掣肘。
苍流荒许久未答,就在萧郁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倏地开口,答案却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我想做一个普通的‘人’。”
而非没有灵魂和感情的“兵器”。
前二十年,他做了他人手中的无心无情的利剑,后二十年,或许他该换一种活法。
将脱口而出的“你本来就是人”咽了回去,萧郁缓缓道:“做‘人’很苦。”
“我知道。”
双手枕在脑后,萧郁口中叼了根路边拔来的狗尾草,撇撇嘴:“做一个武功盖世的大侠,万人敬仰,那多好。”
苍流荒半阖着眼:“或许吧。”
*
天镜峰一带地势险峻,丛峰错落,拔地而起的巨峰耸立在云雾之中,如白色飘带缠绕在臂膀之上,虚无缥缈,恍若仙境。
嶙峋的山石遍布,好似块块鱼鳞铺展在峰林间,黑青色的石块上长有点点青绿,为荒芜的大地添了一丝生机。
拨开挡在眼前的枝叶,苍流荒立在山腰间,静静凝望着不远处最高的那座山峰——那便是天镜峰了。
“呼——”
喘了一口气,萧郁手上杵着一根木棍,一手叉着腰:“我们还有多久到?”
“前面就是。”
抬了抬下巴,苍流荒侧目看向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少年:“你在这里等我。”
“你一个人去吗?”
看了一眼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萧郁叹了口气,面露遗憾:“算了,还有这么远,那我还是不拖你的后腿了。”
说罢,泄气般盘腿坐在脚下的石块上,冲苍流荒摆摆手:“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