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

霍希竹已经不满足于用手机处理工作，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坐在床上敲敲打打。

啪嗒啪嗒，还挺催眠。

梁羡青正要闭眼，键盘声停了下来。

霍希竹偏过头看她，问道：

“你想喝水吗？”

“我能不想吗？”

“不能。”

……

梁羡青摸了摸手腕上亮闪闪的钻石手链，上面镶嵌的彩色钻石个个比她眼睛都大，全球限量三条的霍氏珠宝压轴新款，霍希竹提前给她留了一条。

得了，她掀开被子乖乖下床给霍大总裁倒水去了。

客厅的门敞开着，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个有些佝偻的孤寂身影。

梁羡青顿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从她回来之后，好像就没有和奶奶好好单独说过话。

她总不能一直逃避。

梁羡青走到奶奶身旁，也搬来了一个小板凳坐下。

“奶奶，你还不睡吗？”

“可能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梁奶奶看到她之后，笑着应了一声，随后继续抬头望月。

梁羡青顺着奶奶的目光看过去。

银白的圆月上，斑驳着几块大小不一的暗处阴影。

那是月球上不反光的低洼平原部分，又叫月海。

这是小时候她现实主义的妈妈告诉她的科学故事。

而原主的记忆中，是嫦娥奔月，玉兔捣药的浪漫故事。

小时候梁奶奶经常在夏天晚上和小孙女一起在院子里看月亮，一边用蒲扇给她扇风驱蚊，一边跟她讲故事。

就像今天一样。

梁奶奶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自从她坐下之后，就有凉爽舒服的夏风拂面而来。

梁羡青接过蒲扇，反过来替梁奶奶扇风，笑着说：“奶奶，再跟我讲讲玉兔的故事吧。”

梁奶奶坐在她身边，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嗓音娓娓道来，虚幻的神话故事都多了几分温暖的可信性。

梁羡青专注的听着，只觉得今夜格外美好。

最后，梁羡青说：“奶奶，你真好。”

“你也很好。”梁奶奶看着她，说：“但你不是青青吧。”

梁奶奶的声音很轻，轻得好像棉花一样没有重量，随风被吹得四散。

而梁羡青只觉得被当头一棒，动作被定住，手里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梁奶奶知道了？

“奶奶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孙女呢。”梁奶奶把扇子捡了起来，叹了一口气。

时间倒转，几个月前的一个夜里，梁奶奶半夜突然惊醒，只觉得心里慌得很，有些喘不过气。

不安的想打电话给孙女，但又怕打扰她睡觉，后来硬是熬到早上才打电话。

孙女接了电话，她放下了心，但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孙女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直到暑假回来见到了面，梁奶奶才发现不只是性格，而是整个人都变了，眼神，表情，习惯，口味全都变了。

就像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在孙女的身体里。

梁羡青没想到，奶奶这么早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

“奶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如果奶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真正的孙女，为什么还奋不顾身的把她护在身下，舍命保护她，为此生命垂危，差一点就死了。

值得吗？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和奶奶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占据她孙女身体的另一个世界的游魂。

梁奶奶看着她，眼神温柔而沉静，说：“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身份可以作假，但实实在在的关心和照顾不会作假。

已经八十岁的人了，如果真心还是假意都分不清楚，她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梁奶奶看得很开，“我已经老了，本来就没几年活头，死就死了也不可惜，但你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要过，你比我更值得活下去。”

梁羡青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