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有专门负责押送犯人去流放地的官差。
沈昭昭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流放分工都这么明确,目光落在了那个将要押送她们去漠北的官差身上。
一身青色官服浆洗到发白,须发之间,夹杂着缕缕白,瞧着是个中年人,留了一嘴的大胡子。
形容邋遢。
和留在京城这位的光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昭昭心里暗暗有了个数。
果然,好差事都是留在京城的。
“江兄,你路上仔细一下战家人,”负责京城押送战家人的官差看了一眼沈昭昭,冲着她努了努嘴。
“特别是这个小媳妇。”
江虎是个粗人,听同僚这么一提,虎目瞪向沈昭昭。
见对方就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丝毫不放在心上。
甚至,还想歪了。
“哈哈,懂。”
江虎冲着同僚嘿嘿一笑。
随后,立刻正了脸色。
“我办事,一向刚正不阿的,家里还有一只母老虎,能咋的!”
京城这位押送官见这大老粗一点没懂自己的意思,也笑了笑,没有多话。
这脑子。
难怪不得上峰喜欢,打发出去押送犯人。
押送官差之间的官司,沈昭昭没怎么留意,她的目光落在了等在城门口的几道身影上。
“姑婆,”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一个包袱递给了战家老夫人,“您老人家一路平安。”
老夫人目光看向一旁负责押送的江虎他们,带着些许忌惮。
见江虎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叫黄鹃收下包袱。
来的这个年轻男人是她娘家的小辈。
老夫人说了一些让他放心之类的话,最后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侄孙,目光带着些歉意。
“以前老将军在的时候,我都不让你们和战家攀关系,还以为你们恼了我。”
逢年过节,娘家人也都没有和战家走动。
父母去了之后,她这个出嫁女,也没再回娘家。
原本以为自己和娘家的关系早已经断了彻底,却没想到战家遭了难,他们竟然还能惦记着雪中送炭。
老夫人的眼睛有些酸涩。
年轻男子说道:“姑婆说的哪里话,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就说了,姑婆这是要保住我们家。”
“姑婆的心,家里人都懂。”
不依附战家,卢家靠着自己,也能出将入仕。
虽然官职不显赫,但是在朝中也有一些人。
听到自己那位已经去世的哥哥,老夫人的眼泪终是没忍住滑落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年轻男子的肩头,颇为欣慰。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
没有依附战家,才能在这场浩劫中保留下来,一点皮肉都没有伤到。
来日她下了地,也有脸去见爹娘和哥哥。
青年一撩袍角,跪在地上,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转身回城。
祝愿姑婆还能回来这种话,人多眼杂,不方便讲。
都在这三个响头里。
老夫人抹了一下眼睛,扶着沈昭昭的手,毅然转向出城的方向。
“昭昭。”
一道女声,带着哭腔唤了沈昭昭。
沈昭昭应声看去,来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双双红着眼圈看着她。
这就是原身的父母了。
“昭昭,我可怜的孩子!”林冬娘憋了一路,在看到女儿的一刹那,没忍住,痛哭出声,一把抱住沈昭昭。
沈昭昭被抱了一个猝不及防。
只觉得娘亲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衣领滑到了心口,心里酸疼酸疼的。
一抹脸。
手上的都是水迹。
她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