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不热不燥。
天高云阔,日朗风清。
看台上,最上层,许琛坐在阶梯上,阶梯表面刷的白漆,早已被侵蚀的斑驳,表皮跟白癜风一样。
他也不在乎裤子上沾染了白灰,望着下面操场。
操场不大,堪堪圈出一个足球场大小,周围是一圈砂石铺出的跑道。
此时,绿茵上泾渭分明分成两拨的人群。
操场南北向,人群也是一方在南,一方在北。
南北两球门处,人群最忙碌,不断有人过去,拿到分到手的烟转身走到人群里,一一散出去。
两拨人熙攘喧闹,却又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这是分属两个社团的小伙们在互相亮实力,并立棍招新!
一群被香江古惑仔片给荼毒不轻的中二热血少年啊!
殊不知后世,连洪兴话事人都高唱东方红了。
山鸡哥的山也变成了井冈山的山,鸡是基层的基,山鸡哥成了山基哥!
瞅着这些单纯清澈的少年们,他不禁唏嘘慨叹。
过去与未来、虚幻与现实,似产生了多棱镜效应,形成时空折叠,使简单的校园场景似承载了社会变迁的厚重。
望着操场的一簇簇、一堆堆的学生们,朝气蓬勃,全都好似八九点钟的太阳。
他慨叹:年轻真好!
重来一回真好!
上辈子午夜梦回,那些遗憾终于可以弥补了。
2006!
我很怀念你啊!
不过他心里挺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这重生在校园,一般不都得配一个学霸系统吗?不然怎么装逼打脸!
可自己都等了两天了,也没听见“叮”的声音啊!
而且,人家重生一般都是在课堂上醒来,睁眼就是上辈子追过的女神,然后便是舔狗被女神各种嫌弃,舔狗一反常态与女神断绝关系,打脸女神、惊呆同学的爽剧戏码吗!
到自己这,怎么啥也没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唉~
重活一世,他虽然经历了各种人情世故,见过后世各种光怪陆离,有着超脱于如今的眼光与城府。
可不得不说,红尘俗世里浪荡了一回,所有文化课知识,也早就还给老师了。
看来,重生当学霸是做不成了。
嗯……
如此一来,只得先想法子搞钱了。
再牛逼的学霸,输送到社会上,还不是牛马的命!
自己从高中开卷,先做到财富自由再说其他!
呵,重生者日常第一桶金彩票,他是连想都没想。
彩票这东西,都是先买号,然后彩票机构从后台调出所有买过的号后,公布一个谁都没买的号说是最大奖的号码。
这就跟俩人玩剪刀石头布,你总是先出,别人后出,玩一辈子,也赢不了啊!
所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慢慢规划。
许琛作为重生者,时间维度上隔着轮回的沧桑感,认知层面上隔着成人世界的世故。
他望着如今的学校,总有一种疏离感。
这种疏离感使寻常的校园场景蒙上琥珀色的光晕,也成为记忆考古的现场。
而每个神采飞扬的同学都如一粒尘埃折射着时代光谱,个人生命史似嵌入集体记忆图谱中在书写,组成了一种史诗的厚重气质,令他对有一种敬畏生命的感触。
“吃我化神境一掌!”正在他缅怀上世的2006年且心中规划未来时,一声中二十足的叫声随着一掌拍到。
“傻屌!接我尿不境一掌!”
他和来人二了吧唧的对了一掌,两人随即又像模像样的拱手,“道友请了!”
只要是修过仙的同学,都知道这句话里面的门道有多深。
修仙界,分为三大境,蝼蚁境,道友境,前辈境。
两人互道道友,意思就是两人实力相当。
“你不正在研修飘邈之旅,今儿咋有空出洞府?”
他问来人,也是同学兼同桌刘涛。
是他的死党,上辈子毕业后,也是进了厂,练的一手打螺丝的绝技。
后世,两人背负车、房、婚姻等现实的压力,又要遭受遭受同事们、同村人的攀比与背后蛐蛐,很少能展颜大笑。
唯一可以释放情绪的时候,也就是夜深人静的烧烤摊,借着醉酒才能一吐为快。
当房贷利率与结婚年龄成为新时代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有在孜然香气里暂时卸下面具的灵魂,以醉态踉跄的舞步,才能在柏油路上书写抵抗异化的狂草。
所以重活一世,看到二逼青年欢乐多的刘涛,以重生者凝视这份未被规训的赤子之心,他是既感慨又开心。
人嘛,活的就得洒脱点。
别太在意他人的话,他们有嘴但不一定有脑。
这哥们最近从书店里以每天5毛钱的巨款租了一本盗版实体书《飘邈之旅》,每天看的废寝忘食,老师讲课,都没空抬头看老师。
那书,他没事也翻了一下,看着不错,只看书页上抹的鼻屎数量就能知道,租借的人肯定不少。
“飘邈之旅看完了,对我的修为没啥助益,我打算再去换一本。”
刘涛顺势坐在他旁边,问,“你一个人在这发啥呆呢?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啊?”
“哈,我仰望个嘚儿!”
他往下一努嘴,示意一下,“看乐子呢。”
刘涛瞄了下泾渭分明又乱哄哄的操场,以一种了解内情的姿态指点江山,“这不是刚开学,一个冯权儿,一个岑川儿,两个把子哥要比一下。
从七年级到高二,所有跟着他们玩的人都到操场亮亮相,也是一种吸收新人的手段。”
“嗬!路子挺野啊!”
他看着下面的人群,似叹似嘲,“咱们这破学校的高中部也不行,学习好的都在快班,剩下的要么在混日子,要么在混社团。”
“你今天咋还感叹上这个了?”刘涛从兜里掏出烟盒,弹出两根,一根递给他,一根自己叼上。
红旗渠,红盒,五块钱,对他们来说,算不错的档次了。
经济条件再好点,会抽帝豪,黄盒,十块。
他一个月饭钱才一百块,十块的帝豪,确实是挺奢侈了。
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吐出烟雾,他道,“太没意思呗!我又不想混社团,总不能真的混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