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2章 记忆涤荡(1 / 2)给星穹铁道来点死亡震撼首页

黑塔曾对「忘川」进行过深入式的研究。

经过她无数次推演,反复验证,最终得出了三个结论。

其一:忘川的存在形式并非是肉眼可见的河流,它是由死亡的概念——无数灰雾堆砌而成。

其二:忘川覆盖于寰宇的各个角落,超脱了常规的物理法则,既无法被触摸,也难以通过任何仪器观测,用科学的语言描述便是——它存在于生灵无法认知的纬度。

其三:一旦生灵的五感以任何方式感知到忘川的存在,都等同于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生命的终结,是踏入忘川认知范围的唯一信号。

这也是寰宇间各大高等文明与星神们的共识。

而此刻,

黑塔看着光幕上瓦尔特苦苦挣扎的身形,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瞬。

为什么他要违背生命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又为什么将感情置于生命之上?

难道这世界上就只有我跟阮梅两个正常人吗?

黑塔百思不得其解。

她曾主动接触过「形骸解放」的力量。

那种在忘川表层游走的规则,对灵魂而言毫无作用,但对于生者,却无疑是一种酷刑。

在旁人眼中,形骸解放的过程极为短暂,生灵的躯体仿佛在瞬间就会被湮灭,化作忘川的一部分。

然而,只有亲身经历过的黑塔明白,这看似短暂的过程,实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黑塔到现在还能记起,每一寸肌肤的消融、每一块骨骼的碎裂所带来的痛处。

自己的身体从完整到彻底消融,这一过程整整持续了七年之久。

但!

自己可是死亡的从神啊!

即便经历再多的痛苦,自己只要心念一动,便可以叫停这一切。

他一介凡人,凭什么能承受第二次「形骸解放」?

他不知道自己会死吗?

……

瓦尔特当然知道自己的下场。

早在重新回到忘川表层之时,他的内心便已生出一丝明悟,

——自己绝对不可能度过记忆涤荡!

但为了能够完成最终的仪式,他做出了一个让黑塔意想不到的举动。

——在形骸解放阶段,他强忍着超越临界的痛苦,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在灵魂深处刻下了安禾的样貌。

“有用吗?”黑塔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她微微歪着头,对着虚空喃喃道。

周牧叹息一声,“我很想说有用,但我并不想自我欺骗。”

“是啊……”黑塔眼神呆滞地看着瓦尔特,双手下意识地揪紧裙摆,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

“明明知道没用,他为什么还要坚持?”

“只是不想在仪式失败之后,忘记自己的女儿罢了。”周牧声音平淡的回答道。

“是吗……”黑塔眼神带上了一丝复杂,“还真是……愚蠢呢。”

她感觉自己好像病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种想要认输的冲动。

就在这时,周牧的身形突然降临在了王座上,一屁股坐在了黑塔身旁。

黑塔吓了一哆嗦,随即赶忙看向两只安禾的方向。

却发现,那两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瓦尔特,完全没看到这里来了个大活人。

“这是……心理学隐身?”黑塔柳眉轻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对!”周牧微笑着,伸手轻轻撩开黑塔耳畔的发丝,“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你记住刚刚心底诞生的情感。”

“嗯?”黑塔秀眉高挑,眼中透露出一丝警觉,“怎么,觉得自己要输了,就想让我认输?”

周牧有些无奈,这女人的好胜心和同理心完全成反比。

一个她,一个阮梅,个顶个的抽象界大能。

“胜负暂且不论,难道你不觉得,生灵之间的亲情羁绊、感情纠葛,其实是一种美好的存在?”

“感情?”黑塔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懂了懂了。”

“你是想让我尝试着喜欢你对吧?”

她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晃了晃手上的镣铐,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排斥做神明的女人。”

“到时候我会自己催眠自己的。”

沟槽的周牧,拐弯抹角的骗我身子,想要就要呗,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周牧:“……”

“你们这些天才的脑回路都这么离谱吗?”

真是无语了,她是怎么从父女感情跳转到两姓知识的?

这中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黑塔有些纳闷儿,“你不是馋我身子很久了吗?”

这么直白吗……

但幸好,周牧的脸皮厚如城墙,索性坦然道,

“馋你归馋你,但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要往那方面去想。”

“我希望你能从瓦尔特身上,感悟到一些对生命和情感的新认知。”

“等等!”黑塔瞪大了眼睛,“你这次给那小家伙权柄,目的不会是想让我学会怎么去爱人吧?”

周牧摇了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王座上,

“一部分吧。”

“但更多的,是想检测「记忆涤荡」对执念的消除程度。”

“怪不得……”黑塔很自然地将包裹着紫色丝袜的小脚搭在周牧胸口,挑眉道,

“我说你向来视忘川为公平之地,怎么突然下放权柄,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瞥了一眼光幕上的瓦尔特,轻轻啧了一声。

这无名客是哪里得罪过他吗?

那可真是恭喜你呢。

能得罪这么个小心眼的神明。

“咦!”周牧感觉有点不对,瞬间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来着?”

“我?”黑塔嘴角扬起一个不屑的弧度,“我要是想骂你,还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

说着,她直接将小脚蹬在了周牧脸上

“在摊上你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就基本交代在这了。”

“所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懂?”

周牧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以黑塔的脾气,根本不会在意那些繁枝末节。

想说就说,想骂就骂。

大不了和你爆了。

这就是黑塔!

想到这,周牧轻笑一声,把黑塔的小脚从脸上拿下来,放在手心把玩,

“不得不说,你和阮梅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珍视生命,一个漠视生命。”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情感都很淡薄。”

黑塔闻言,有些狐疑的看了周牧一眼,

“你总在我面前提阮梅干嘛?”

“看上她了?”

“看上了就直说,我去帮你下药。”

“谢谢你啊!”周牧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有你这种天才陪伴,真是我的福气!”

“那是自然!”黑塔自信的扬起下巴,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表情。

周牧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偷偷释放了自己感官赋予和欲望权柄。

随即,

他无视了突然僵住的黑塔,自顾自的看向光幕上的场景。

光幕里,瓦尔特已然度过形骸解放,开始缓缓从忘川表层下沉。

……

「忘川的一股暗流。」

「时光蚕食着记忆的褶皱。」

「就在这漫长黄昏褪成的铜锈之下。」

「沙堡散做繁星、坠入渊薮。」

……

瓦尔特看着自己身上逐渐析出的“黄沙”,心底有了一丝明悟。

原来「记忆涤荡」仪式,就是从忘川表层不断下沉,直至抵达底层的过程。

这么想来……

那时进入像素世界的自己,还真是好运呢……

瓦尔特苦笑一声,但心底却有些奇怪。

这记忆涤荡的仪式,好像没有黑塔女士说的那么恐怖啊?

不适感,没有!

疼痛感,没有!

缺失感,没有!

相反,被忘川暗流轻柔包裹的他,心底竟升起一丝久违的温暖。

就像幼时母亲的怀抱,让他忘却了生前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但瓦尔特并不知道,

记忆丢失,其实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因为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遗忘了什么。

这是忘川最残酷,也是最慈悲的规则。

它会在无声无息间,带着令人沉醉的温暖,一点点剥夺人的一切。

……

“约阿希姆!老娘怎么会嫁给你这个狗■■■,我真■■■■■,你个大■■……”

瓦尔特感知着心底出现的声音,表情逐渐变得茫然。

“这……是谁……?”

“约阿希姆,我完全可以做你人生的领导者,不是吗?”

“这……又是谁……?”

“瓦尔特老师,今天怎么没戴你的眼镜?”

“瓦尔特先生,智库的数据该更新一下了。”

“杨叔!能不能别用你的播音腔说话了,本姑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瓦尔特,你真该学习一下怎么和孩子相处了……”

……

瓦尔特感知着心底不断出现的声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瞬间变得惊恐。

但这惊恐,却在下一刻又变成了茫然。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

忘川不会怜悯生灵的意志,自踏入它的那一刻起,命运便只剩下一个结局。

下沉。

下沉。

最终深入水底。

……

不知过了多久,

瓦尔特的嘴唇开始微微翕动,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跟我走,安禾。”

“跟我走,安禾。”

“跟我走,安禾。”

此时的他,已然意识到自己遗忘了很多东西。

很多人认为,记忆的褪色,是忘却了脑海中过往的画面。

实则不然。

就像家中年迈的老人,他们先是忘记身边熟悉的建筑,在生活中变得没有方向感。

接着,忘却记忆中青年和中年的自己,逐渐失去自我认知。

随后,连吃饭、走路、语言这些基本能力也慢慢丧失。

最后,则是他最重要的。

他的童年。

和那个,

他永远放心不下的你。

……

周牧凝视着画面中逐渐丧失语言能力的瓦尔特,轻轻叹息一声,神色间带着一丝遗憾。

“果然。”

“记忆清除,执念尽消。”

“这一局,是你赢了。”

说罢,他便为身旁脱水百分之三十的黑塔恢复了神智。

黑塔猛地喘息两声,体内神力飞速运转,翻涌的力量瞬间将浸透的裙摆和丝袜蒸干。

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周牧斗嘴,而是缓缓转头,将视线投向光幕。

光幕中,

忘记了如何言语的瓦尔特,双眼正死死地盯着之前在灵魂深处镌刻的少女影像。

“执念尽消……”黑塔抿了抿唇角,目光微微闪动,“如果他失败了,你会怎么做?”

黑塔自己也有些诧异,眼看着胜券在握,内心竟没有想象中的喜悦,甚至不自觉地开始关心起瓦尔特和安禾的未来。

周牧闻言,目光扫过黑塔身上出现裂痕的镣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但他很快收敛情绪,再次叹息道,

“若是瓦尔特完成不了仪式,我会让星带着他的灵魂,寻个好人家投胎转世。”

“这样吗……”黑塔看着哭成泪人的两只安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不……”她偏头看向还在把玩着自己脚丫的周牧,犹豫道,

“……我们给他一次机会吧。”

“毕竟……这事儿是你家那个小家伙搞出来的,那个无名客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哦?”周牧挑了挑眉,身体前倾,凑到黑塔脸前,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为了这对父女,放弃这即将到手的胜利?”

“怎么可能?!”黑塔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一把搂住周牧的脖子,愤愤道,

“想都别想!你就等着给我打饭洗脚、做我的贴身男仆吧!”

周牧感知着黑塔四肢镣铐上逐渐恢复的裂痕,轻轻摇了摇头。

有点儿同理心,但不多。

算了。

这次计划失败也在意料之中。

黑塔要是这么容易被改变,那就不是黑塔了。

也无所谓。

只要能改改她这欠欠的臭毛病,情感淡漠一点也能接受。

至少不会像小浣熊一样,仗着有自己撑腰,天天跑出去为非作歹,无恶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