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号为三千六百八的那人是最后抽罚阄。
史大虎再做手脚,令那人抽到一个看起来比前一个要好很多的阄——给官府当五天差役,只做苦活累活。
罗捕头做话说道:“这倒是巧,府中目下颇缺夜巡差役,一晚不睡极是磨人,正可做罚。你随我来,去府衙挑身合适差服。白天也不能让你闲着,府尊大人有意种梅树,衙后有一片没用花圃,有五天时间,足够你铲掉整平,你若有本事找到朋友一起铲也随你。”
做活又不是蹲牢狱,那人实为求之不得,颠颠地跟着去了。
过得一会,大会百人争胜四十丈直跑正比拉开帷幕,百强流民按号十人一组,分组比赛,好决出各组头名。千衣蝶将一应事交给吴天岭、马永孝主持,辅以林伯、花正、花强、花蕊诸人,自和赵白玉离场入城,一路来到府衙捕役房。
房里绑着两个壮汉,罗捕头正坐椅中,六个壮实捕快立在两侧,各持水火棍。
千衣蝶笑盈盈娇语:“抓着两头笨驴哩,抢竹签冒名吃面,活该挨打。罗大哥,花田居那边有动静没有?”
罗捕头道:“不出所料,那对父子带着吃食离去后没多久就有人拿着食券前去换酒肉,那蠢猪以为食券一样就无人可辨,哪会知道大会早有防备,掌柜的收下券暗对之后就知是被抢走的那张。暗伏人手没动他,暗跟去了。”说罢,自怀中取出两张食券放到桌上。
两张食券一般无二,就是背后的善缘官印有所不同,都不完整,一张稍缺了些边,一张只有些边,若是拼到一起,恰正是一个完整官印。
原来大会所有券类皆是一对,一张由大会收存用于善缘彩阄抽取,一张暗放在各个约定铺子的掌柜手里。每对券的官印缺失位置都是微有不同,拿到券的人就算在意到这些微小缺处也只会当是盖印人忙中出错。且大会聘请的录事秀才会记录哪一个人得了哪一个彩阄,虽说没法画张像,可姓名年纪、男人女人、高矮胖瘦都会记下以备核对,昨个下晚又增添了身份签号,在防备作假上可说是万无一失。
这就是人世几百年智慧积累的好处之一,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经典法子俯拾皆是,就算是生搬硬套也足以应付很多事了。
赵白玉道:“罗大哥,暗伏人手那边有贾伯与百合在,包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这两个可曾参与前些时日的哄抢。”
此问看着轻飘,却是定罪的关键所在,若是无关,先前的伤人抢竹签并非重罪,就算从重处治也就是当众打板子而已。
罗捕头指向左面一个,满面恨色。
左面那贼人,前些时日先是让人引开看守,随后往粥棚大锅里掺沙子,借此动荡流民,趁着府衙穷于应付之际,带着人哄抢了一间货铺与米铺。遭抢米铺是城中毛家的产业,那贼人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是被一个老乞丐看在眼里。毛家一向行善,老乞丐颇感恩惠,便悄悄给罗捕头指看了,可当时流民群起,贼人藏于其中装那无辜,罗捕头只能先忍下了。有人证就足以定那贼人的罪,若是有物证就更好了。
右面一个忙大叫:“官爷,误会,小人不认识他,须是无辜。小人愿做十天苦差。”
赵白玉道:“你无辜?你伙同一帮人围着中签人殴打,强行夺走了他的编号竹签,你以为没人看到么?还威胁说告官便杀他孩子,你这等人定是横行乡里的恶霸,这回绝不轻饶。”
千衣蝶道:“罗大哥,府尊那里怎么说?”
罗捕头道:“抓着同党,从重论处。可气的是,这两个倒是嘴硬,半句不招。实在不行,只好上夹棍了。”
左面那人阴声道:“夹,只管夹,老子只是不招,过得些天,流民问起罚蹲大狱的人来,老子看你怎生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