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9章 杜衡(1 / 2)好好好再打压我就真造反给你看首页

只见那县衙大门摇摇欲坠,牌匾歪斜地挂着,“清泉县署” 四个大字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边角处还有被火烧过的焦黑痕迹。

朱红色的大门漆皮剥落大半,露出里面干裂的木板,门环也缺了一只,显得破败不堪。

周桐刚迈过斑驳的门槛,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发出 "咔嗒" 脆响 —— 不知被谁用碎瓷片修补过,缝隙里还嵌着半片枯黄的树叶。

刚一踏入,内院便传来清脆的孩童笑声。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碎花布衫,两条细细的辫子随着她奔跑的动作晃来晃去,粉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正追着一个有些磨损的木球嬉笑玩耍。

瞧见生人,她像受惊的雏鸟般躲到廊柱后,只露出半张沾着灰的小脸。

廊下站着位女子,约莫三十出头,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虽面容憔悴,却难掩温婉气质。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但仍能看出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妇人微微欠身,行了个端庄的屈膝礼,动作优雅而娴熟,随后轻轻拉过小女孩,将她护在身后,眼神中满是慈爱与警惕。

周桐在堂内随意寻了把椅子坐下,椅子虽破旧,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坐下时才发现椅面用细麻绳重新编过,缝隙间还塞着干燥的艾草 —— 应是为了驱虫。

项叔良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暗红锈迹,与赵德柱等人半新的皮甲形成刺眼对比,让周桐想起初到桃城时,他们穿的也是这般千疮百孔的旧甲。

堂内众人各就各位,一时间,安静得能听见房梁上灰尘飘落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周桐身上,少年县令却盯着自己靴尖上的泥点出神。

他眼前浮现出沈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当时那位帝王的手既然能伸到桃城,那清泉县这里会不会还有暗子...

清泉县如今粮食匮乏,金人残部又不知隐匿在何处,还有眼前这位假扮县令的杜大人,着实让他犯难。

此人虽有能力,可任用一个冒牌货,万一被沈渊知晓,该如何是好?

周桐陷入沉思,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万科忍不住出声提醒:“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呀,咱就这么干等着?”

周桐回过神来,身子往后一靠,随口说道:“我这不也在想办法嘛……”

话还没说完,“嘎吱” 一声,椅子不堪重负,突然散架,周桐毫无防备,整个人向后仰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赵德柱见状,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爆笑震得房梁落灰。

万科、杜县令和项叔良赶忙上前搀扶。周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没事,看来这椅子也知道我心里烦,给我添点乐子。”

大虎赶忙搬来另一把椅子,周桐小心翼翼地试了试,确定稳固后才坐下。他笑着打趣道:“这清泉县的条件,还真是艰苦,连把椅子都跟我作对。” 随后,他看向项叔良,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清泉县的?上次鼠疫的时候,没见着你啊?”

项叔良神色一黯,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回大人,卑职这帮人原是镇远军锐字营的。

在红城围剿金人时,我们锐字营作为头阵。可金人太过凶悍,最终没能挡住他们突围,弟兄们死伤惨重,原本的上千人,最后只剩不到五百人。

战后,林将怪罪下来,说我们贻误战机,责令这五百人马去追击逃脱的金人,以戴罪立功。

卑职带着弟兄们追了三天三夜,一路上又折损了三百弟兄。卑职原本是百夫长,实在不忍心看着弟兄们再白白送死,便向上面求情,恳请让大家留守。

上头便让我们脱下镇远军的盔甲,给了些简陋的武器,让我们自行找地方驻守。我们这一路走走停停,又有几十位弟兄倒在路上,最后才辗转到了清泉县。多亏杜大人收留,给我们提供吃喝,我们这才在这儿安顿下来。”

周桐身旁的万科忍不住问道:“那你们之前在镇远军,没少打胜仗吧?怎么就这一次……”

项叔良苦笑着摇头,正欲回答,周桐抬手打断道:“过去的事,暂且不提了,先说正事。”

周桐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杜衡道:"杜县令,借一步说话。"他朝老王使了个眼色,又附在万科耳边低语几句。万科虽然满脸疑惑,但还是点头离去。

三人行至县衙偏僻处,一堵斑驳的老墙赫然眼前,墙身裂开半人高的窟窿,枯枝从裂缝中探出,在风中摇曳。周桐随手扯了根新长出来的狗尾巴草在指间把玩:"杜..."

还没说什么便被男子打断。“回大人,草民杜衡。” 男子苦笑着自报家门,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摆,“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大人放过我妻女。”

周桐默不作声,直至见万科折返,才朝他点头示意。万科会意,拱手退至十步开外,反手带上吱呀作响的木门。

“"说吧,你究竟什么来历?” 周桐转身,他看向对面的男子。

杜衡靠着残墙缓缓滑坐,目光飘向远处:"卑职是红城人,寒窗十年,连个举人都没中。"

他自嘲地笑了笑,"家里卖了田产供我读书。可考官说我文章‘过于刚直’,连考八次皆名落孙山。"

他望向墙缝外的天际,仿佛又看见当年背着行囊离开家乡的自己,“小的不甘平庸北便孤注一掷,砸锅卖铁外出赶考。离家两年,在庆阳城遇到一位贵人,他赏识我的才学,本以为能借此施展抱负,给妻女过上好日子,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与屈辱。

周桐挑眉追问:"那贵人要你如何?"

杜衡浑身一僵,像是被人当众撕开伤疤:"他要我休了发妻,入赘做他家女婿。"

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风吹散的烛火,"我若应了,便是背信弃义;若不应,便永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