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杭州郊外,雾气像乳白色的绸缎缠绕在山林间。林昭蹲在溪边,往水壶里灌着清水,冰凉的溪水让她打了个寒颤。三天跋涉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鲁王宫所在的山区。
"给。"
一块压缩饼干递到眼前。林昭抬头,看到吴邪蹲在她身边,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脚。
"谢谢。"她接过饼干,发现是90年代特有的那种硬得像砖头的军粮。
吴邪压低声音:"别太在意三叔的态度。他一遇到重要行动就这样,连我都经常挨骂。"
林昭勉强笑了笑。自从出发以来,吴三省对她的审视越来越明显,几乎每个决定都要反复盘问她的依据。而黑瞎子则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墨镜后的目光从未松懈。
只有张起灵的态度难以捉摸——他走在队伍最前方开路,却总能在林昭需要帮助时恰好出现。昨晚扎营时,她亲眼看到他无声地拧断了一条靠近她睡袋的毒蛇的脖子。
"准备出发!"吴三省的声音从营地传来,"五分钟后动身。"
林昭匆忙塞了几口水,跟着吴邪回到临时营地。黑瞎子正在检查装备,张起灵已经背好行囊站在一旁,连衫帽下的眼睛望向远处的山峦。
"最后确认路线。"吴三省展开一张泛黄的地图,指向一个红圈,"鲁王宫入口应该在这片崖壁下,被藤蔓覆盖着。"
林昭凑近查看,心跳突然加速——这地图与她记忆中的原着描写有出入。在书中,吴邪他们是从一个盗洞进入的,而现在,吴三省似乎要带他们走正门。
"有问题?"吴三省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表情。
"没...没有。"林昭摇头,暗自警惕。提前四年行动意味着墓穴未被充分探索,许多机关可能完好无损,她的"先知"优势将大打折扣。
穿过最后一片密林,陡峭的崖壁赫然出现在眼前。茂密的藤蔓如绿色瀑布垂挂而下,在晨风中微微摇曳。
"就是这里。"吴三省拨开藤蔓,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约一人高,两侧刻着已经模糊的兽面纹。
张起灵率先弯腰进入,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林昭跟在吴邪身后,潮湿的墓道空气立刻包围了她,带着泥土和陈腐的奇特气味。
"小心脚下。"吴邪回头提醒,"地面很滑。"
林昭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手腕上的青铜手环。自从进入墓道,手环就隐隐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前行约百米,墓道突然开阔,变成一个拱形厅堂。四壁刻满浮雕,描绘着古老的祭祀场景。中央立着两排石俑,手持各种兵器,面目狰狞。
"停。"林昭突然出声,记忆中的情节清晰浮现,"这些石俑有机关,触动会发射毒箭。"
吴三省挑眉:"你怎么知道?"
"看地面。"林昭指向石俑间几乎不可见的细线,"有绊索。"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眼力不错啊,小姑娘。"
张起灵已经蹲下身检查,微微点头确认了她的说法。
"绕过去。"吴三省做了个手势,"别碰任何东西。"
他们贴着墙壁小心前行。林昭的心脏狂跳不止——第一个危机顺利避开了,但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穿过石俑阵,前方出现三条岔路。按照原着,左边是死路,中间通往陪葬坑,右边才是主墓室方向。但当她正要开口,却发现三条通道的排列与她记忆中的完全相反。
"走哪边?"吴三省锐利的目光投向她,明显是在测试。
林昭的额头渗出冷汗。她不可能记错,唯一的解释是——这不是书中描写的那个入口。
"我...我不确定。"她老实承认,"结构和我知道的不一样。"
吴三省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所以你的"预知"能力时灵时不灵?"
"三叔!"吴邪插话,"墓穴结构复杂,记错很正常。"
张起灵突然走向右侧通道,蹲下摸了摸地面:"有人走过。痕迹很旧。"
这出乎林昭的预料——原着中右侧才是正确路径,但现在张起灵却说有人走过?难道四年间已经有人来过?
"那就走这边。"吴三省下了决定,"小哥打头,黑瞎子断后。林小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跟紧小邪。"
通道逐渐向下倾斜,空气越来越浑浊。林昭的手电筒照出墙壁上奇怪的暗红色痕迹,像是什么液体干涸后的残留。
"别碰墙壁。"她突然想起什么,"那些是——"
"尸蜡。"张起灵头也不回地接话,"人油渗入石缝形成的。"
吴邪脸色发青:"什么人会...天啊。"
林昭胃部一阵翻腾。原着中没提到这段通道有尸蜡,又是一个不同之处。
前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张起灵猛地抬手示意停下。林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吴邪一把拉到身后。
"怎么了?"她小声问。
张起灵的手电照向地面——一块石板微微下陷,他刚才踩到了机关。
"后退。"他声音紧绷,"慢一点。"
众人缓缓后撤。突然,两侧墙壁发出"咯咯"的怪响,数十个小孔露了出来。
"跑!"黑瞎子大吼。
他们拼命往回冲,身后传来"嗖嗖"的破空声。林昭感到一阵风擦过耳际,紧接着右肩一阵刺痛——一支青铜小箭钉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昭!"吴邪转身扶住她。
"别停!"她咬牙忍痛,"箭上可能有毒!"
张起灵折返回来,一把抱起林昭继续狂奔。他的手臂像铁箍般稳固,身上有淡淡的冷香,奇异地中和了墓道的腐朽气息。
直到退回岔路口,机关才停止。张起灵轻轻放下林昭,吴邪立刻凑过来检查伤口。
"还好,只是擦破皮。"他松了口气,"箭头上没毒。"
林昭这才注意到张起灵还扶着她的手臂,他的手指冰凉却意外地令人安心。
"谢谢。"她低声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张起灵只是微微点头,但没立即松手。他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肩膀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看来你的记忆并不完全可靠。"吴三省冷冷地说,"差点害死大家。"
林昭羞愧地低头。她确实大意了,以为一切都会按书中发展。现在的鲁王宫比她知道的更原始、更危险。
"三叔,这不能怪她。"吴邪拿出急救包给林昭包扎,"谁知道会有机关。"
黑瞎子检查着那支青铜箭:"做工精细,战国时期的工艺。这鲁殇王挺下本钱啊。"
"走左边。"张起灵突然说,"中间和右边都危险。"
吴三省沉思片刻,点头同意。这次他们更加谨慎,张起灵几乎每一步都要先试探地面。
左岔路蜿蜒向上,空气反而清新了些。林昭的肩膀隐隐作痛,但更让她不安的是越来越强烈的违和感——这个鲁王宫与她记忆中的差异越来越大。
"前面有水声。"吴邪竖起耳朵。
果然,转过一个弯,一条地下河横亘在前。河面不宽,但水流湍急,黑漆漆的水看不出深浅。一座石桥跨过河流,桥面雕刻着狰狞的鬼面。
"等等。"林昭突然想起关键情节,"不能走桥!下面是尸蟞巢穴!"
所有人立刻停下。吴三省挑眉:"又是你的"预知"?"
"看桥墩。"林昭指向水面附近,"那些不是石头,是尸骨堆。"
张起灵的手电照过去,果然看到无数白骨堆砌成桥基,其中还有些新鲜的、挂着腐肉的残肢。
"最近有人来过。"黑瞎子眯起眼,"而且没回去。"
吴邪脸色发白:"那我们怎么过河?"
"游过去。"张起灵已经开始脱外套,"水流急,但距离短。"
林昭盯着黑黢黢的水面,浑身发冷。原着中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根本不需要渡河。这水里会有什么?
"我...我不会游泳。"她小声承认。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吴三省:"我带她。"
没等回应,他已经走到林昭面前,递过一条绳索:"绑在腰上。别怕。"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林昭莫名感到一丝安抚。她乖乖系好绳子,下一刻就被张起灵打横抱起。
"吸气。"他在她耳边低语,然后纵身跃入水中。
刺骨的河水瞬间包围了林昭。她紧闭双眼,死死抓住张起灵的肩膀。水流冲击着他们,几次险些撞上突出的岩石,但张起灵像条鱼一样灵活地避开所有障碍。
突然,有什么东西擦过林昭的小腿——滑腻、冰冷,绝对不是水草。她惊恐地睁眼,透过浑浊的水看到无数苍白的小手向他们伸来。
尸蟞!这些食肉水生昆虫竟然不在巢穴里,而是在河中游荡!
她拼命指向水下,张起灵立刻会意,加速向对岸游去。更多的尸蟞聚集过来,有几只已经爬上林昭的裤腿。就在它们即将咬下的瞬间,张起灵猛地一蹬,两人冲出水面。
吴邪和黑瞎子已经上岸,急忙把他们拉上来。张起灵迅速检查林昭的腿部——还好,只有几处轻微擦伤。
"见鬼,尸蟞怎么在水里?"黑瞎子拍打着爬到他胳膊上的一只。
"巢穴被破坏了。"张起灵拧干衣服,"最近有人惊动了它们。"
林昭剧烈咳嗽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是裘德考的人!"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裘德考公司在原着中确实来探索过鲁王宫,但现在这个时间点,她不该知道这个名字。
果然,吴三省的眼神瞬间锐利:"裘德考?那个美国收藏家?你怎么会知道他?"
"我...我听父亲提过。"林昭结结巴巴地编造,"他说裘德考对中国古墓很感兴趣。"
吴三省显然不信,但眼下情况紧急,他暂时放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前进,保持警惕。"
拧干衣服后,他们沿着一条狭窄的甬道前行。林昭走在中间,发现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贴近她身后,像道无声的屏障。
甬道尽头是一扇青铜大门,上面铸满了诡异的符文——与林昭手环上的纹路惊人地相似。更令人不安的是,门已经被炸开了一个缺口,新鲜的炸药痕迹清晰可见。
"有人捷足先登。"黑瞎子检查着缺口,"不超过一周。"
吴三省脸色阴沉:"进去看看。"
穿过青铜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中央矗立着一棵枝桠狰狞的青铜树,足有十米高。树上挂满了各种青铜器,在昏暗的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但与原着描述不同的是,这棵青铜树看起来更新、更完整,表面的纹路清晰可见,没有任何破损。而且,它周围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复杂的阵法,用某种暗红色颜料绘制,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这不是普通的墓葬..."吴邪喃喃道,"是祭祀场所。"
林昭的手腕突然剧痛——青铜手环变得滚烫,几乎要灼伤皮肤。她痛苦地弯下腰,却被张起灵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眼神在看到手环的变化后变得异常锐利:"别靠近树。"
但为时已晚。吴三省已经迈入阵法范围,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双眼凸出,跪倒在地。
"三叔!"吴邪想冲过去,被黑瞎子死死拉住。
青铜树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挂在上面的器皿无风自动,互相碰撞发出诡异的声响。阵法中的暗红色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像血管一样蠕动。
林昭的头突然炸裂般疼痛,无数陌生画面涌入脑海:穿着古装的人们跪拜青铜树、活人被拖向树根作为祭品、一个与张起灵长相相似的男子将某样东西埋入树下...
"啊!"她抱住头跪倒在地,青铜手环发出刺目的青光。
张起灵立刻将她拦腰抱起,迅速后退。与此同时,青铜树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仿佛有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
"退出去!"黑瞎子拖着挣扎的吴邪往后撤,"那东西在激活!"
吴三省仍然跪在阵法中央,面容扭曲却露出诡异的微笑,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古语。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小虫在爬行。
林昭在剧痛中勉强抬头,看到张起灵的下颌线绷得死紧。他一手抱着她,另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出一道血口。
"张起灵,不要!"她隐约记得这个场景——在原着中,他用血暂时镇压了青铜树的力量。
但这次不一样。当张起灵的血滴落在阵法边缘时,整个洞窟突然剧烈震动,青铜树发出的嗡鸣变成了刺耳的尖啸。挂在树上的器皿一个接一个爆裂,碎片四溅。
"它在反抗!"黑瞎子大喊,"小哥的血不起作用了!"
林昭感到手腕上的青铜手环越来越烫,青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洞窟。在剧痛和混乱中,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这不是原着中的青铜树,它比书中描写的更强大、更完整,而且...它认识张起灵的血。
更可怕的是,它似乎对林昭的手环产生了某种共鸣。
张起灵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在又一波剧烈震动中,他低头在林昭耳边说了穿越以来的第一句长话:
"无论发生什么,别摘手环。"
下一刻,洞窟顶部开始崩塌,巨大的石块雨点般砸下。黑瞎子拽着吴邪退向甬道,而吴三省仍然跪在青铜树前,已经不再挣扎,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
"三叔!"吴邪的喊声淹没在崩塌的轰鸣中。
张起灵抱着林昭冲向出口,但一块坠石砸在他们面前,封死了去路。烟尘弥漫中,林昭看到青铜树下的地面开始裂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而吴三省,正被无形的力量拖向那个深渊...
杭州的梅雨季节闷热得让人窒息。林昭坐在西泠印社旁的小茶馆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肩的绷带——鲁王宫那支青铜箭留下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每到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
窗外,西湖水面上笼着一层薄雾,游船像剪影般在朦胧中穿行。桌上摊开的《杭州日报》已经翻到国际版,林昭的目光又一次扫过那些外国新闻——她在寻找一个名字,一个在1999年应该还未出现在吴邪生活中的名字。
阿宁。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吴邪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昭下意识合上报纸,却被他抢先一步按住了手腕。
"国际新闻?"吴邪挑了挑眉,在她对面坐下,"没想到你对这个感兴趣。"
他的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原本阳光的笑容现在总是带着一丝勉强。鲁王宫回来后,吴邪像是突然长大了几岁——那个无忧无虑的古玩店小老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时常陷入沉思的年轻人。
"随便看看。"林昭将报纸推到一边,"你那边有消息吗?"
吴邪摇摇头,手指轻轻敲打着茶杯边缘。不需要明说,他们都清楚在问什么——吴三省的下落。青铜树下的地缝吞噬了那个精明的盗墓世家掌舵人,而张起灵在混乱中也失去了踪影。
"黑瞎子呢?"林昭换了个话题。
"去北边了,说是查点事情。"吴邪叹了口气,"他把三叔留下的资料都给了我,让我先研究着。"
服务员送上两碗藕粉,吴邪机械地搅动着,眼神飘向远方:"林昭,你说...三叔他真的..."
"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林昭打断他,语气比她想象的更坚定,"你三叔是什么人?九条命的狐狸精转世。"
这话让吴邪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说话越来越像杭州本地人了。"
"近墨者黑。"林昭舀了一勺藕粉,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其实不确定吴三省是否还活着——原着中这位老狐狸总是死而复生,但现在剧情已经因她的介入而面目全非。
"对了,"吴邪突然压低声音,"你让我留意的事有眉目了。最近确实有一批外国考古学家在西沙群岛活动,领队的是个华裔女性。"
林昭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阿宁!果然来了,比她预计的还要早。
"怎么了?"吴邪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什么,烫到了。"林昭勉强笑笑,"能查到具体信息吗?"
"王盟有个同学在海关工作,我托他帮忙留意。"吴邪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你认识这些人?"
林昭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算认识,但...他们很危险。尤其是那个女领队。"
吴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是你的"预知"能力?"
自从鲁王宫回来后,吴邪对林昭的"特殊知识"接受度出奇地高。或许是因为亲眼见证了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又或许是他单纯地需要相信些什么。
"算是吧。"林昭含糊地回答,"总之别主动接触他们,等他们来找你。"
"找我?"吴邪瞪大眼睛,"为什么是我?"
"因为..."林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能直接说因为你是主角,阿宁会利用你去西沙海底墓,"因为你三叔的关系网。他们如果对中国古墓感兴趣,迟早会找到吴家。"
吴邪看起来将信将疑,但没再追问。雨丝开始飘落,打在茶馆的瓦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两人沉默地吃完藕粉,吴邪突然提议:"要不要去我店里看看?三叔留下的东西里有几件挺有意思的。"
吴山居比林昭想象中要小,但充满了生活的气息——门楣上挂着风铃,柜台擦得一尘不染,博古架上摆着各式真假难辨的古玩。后间是个小书房,现在堆满了吴三省留下的资料和地图。
"这些都是三叔的宝贝。"吴邪轻抚过一摞发黄的笔记本,"从小我就看他写写画画,从不让我碰。"
林昭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古墓结构和机关图解,有些页边还标注着奇怪的符号。其中一页被折了角,上面画着一个青铜铃铛的草图,旁边写着"西沙,1995"。
"这是..."
"三叔五年前去西沙时画的。"吴邪凑过来看,"他说是海底打捞上来的东西,但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林昭的心跳加速——这正是海底墓的线索!原着中吴三省早就探索过西沙海底墓,并从中带出了关键物品。看来即使在这个被改变的时间线里,这点依然没变。
"你肩膀还疼吗?"吴邪突然问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哦,好多了。"林昭下意识摸了摸伤处,"就是下雨天有点酸。"
吴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试试这个。三叔以前下墓受伤就用它,效果不错。"
他走近几步,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换药?"
林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纯粹的善意。在鲁王宫的那几天,他们早就见过了彼此最狼狈的样子。
"谢谢。"她转过身,轻轻拉下衣领,露出肩膀上的绷带。
吴邪的动作很轻,但拆绷带时还是牵扯到了伤口,林昭忍不住"嘶"了一声。
"抱歉!"吴邪立刻停下,"这伤口比我想的深...那支箭要是再偏一点..."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林昭这才意识到,吴邪不仅是在担心她,更是在后怕——如果那支箭射中的是他三叔,或是他自己...
"我没事。"她轻声说,"真的。"
吴邪的手指温暖而稳定,药膏敷上伤口的瞬间清凉刺骨,但很快转为舒缓的热度。他重新包扎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你经常受伤?"林昭好奇地问。
"小时候调皮,总磕磕碰碰的。"吴邪系好绷带,语气轻松了些,"三叔说我是"摔大的",不是养大的。"
提到吴三省,他的眼神又黯淡下来。林昭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按住他的手:"他会回来的,我保证。"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她根本不能保证什么。但吴邪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回握:"你真的这么觉得?"
林昭只能点头。窗外雨声渐大,打在青石板路上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原着中阿宁第一次出场的情景——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她像幽灵般出现在吴山居门口。
"我们该准备起来了。"林昭突然说。
"准备什么?"
"西沙。"她指向那本笔记,"如果你三叔真的...不在了,那么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或许能找到线索。"
吴邪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你说得对。三叔从不做无意义的事,他去西沙一定有原因。"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忙碌而充实。吴邪开始系统地整理吴三省留下的资料,林昭则负责查阅现代海洋考古记录——用她在21世纪学到的研究方法。他们每天在吴山居后间碰头,将零碎的线索拼凑起来。
"看这个。"一天下午,林昭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这片海域有异常洋流,90年代有渔船报告看到过"水下宫殿"。"
吴邪凑过来看,他的发丝擦过林昭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茶香:"这里离三叔标注的位置很近..."
两人靠得很近,林昭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自从鲁王宫回来后,吴邪身上那种书卷气渐渐被一种坚韧取代,像是一块璞玉正在被慢慢雕琢。
"咳咳。"门口突然传来故意的咳嗽声。王盟端着两杯茶站在那里,一脸促狭:"打扰二位"学术研究"了?"
吴邪立刻弹开,耳朵通红:"胡说什么!我们在查资料。"
王盟笑嘻嘻地放下茶杯:"知道知道,特别正经的那种。"他冲林昭眨眨眼,"林老师,门口有人找你。"
"谁?"林昭的心猛地一跳。是阿宁吗?来得比她预计的还快!
"不认识,说是琴行的同事。"
林昭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望。她起身整理衣服:"我去看看。"
走到前厅,果然是琴行的李阿姨,手里拿着一个包裹:"小林啊,你上次落下的乐谱。听说你受伤了?"
"小伤,已经好了。"林昭接过包裹,突然感觉手腕一热——青铜手环在袖子里微微发烫。
她下意识回头,透过橱窗看到街对面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身影。雨水模糊了对方的面容,但那高挑的身形和利落的短发...
阿宁!
林昭的手一抖,包裹掉在地上,乐谱散落一地。等她再抬头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怎么了?"吴邪闻声赶来。
"没什么,手滑了。"林昭弯腰收拾乐谱,心跳如雷。青铜手环的温度渐渐恢复正常,但那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挥之不去。
风暴要来了。而这一次,她将不再只是知道剧情走向的旁观者,而是深陷其中的参与者。
当晚,林昭在临时住处的窗前久久伫立。雨水拍打着玻璃,青铜手环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青光。她轻轻抚摸着手环上的纹路,突然发现一个以前从未注意到的细节——纹路中隐藏着两个极小的古文字,在特定光线下才能辨认:
"归"与"墟"。
西沙归墟。传说中海底的深渊,万物回归之地。
雨水敲打着吴山居的窗棂,林昭第三次检查背包里的装备:手电筒、防水布、压缩饼干,还有那把从吴三省仓库"借来"的匕首。自从三天前在雨中瞥见阿宁的身影,她就知道时刻到了。
"你确定要一起去?"吴邪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件雨衣,"西沙可不是杭州周边游。"
林昭接过雨衣,指尖触到吴邪掌心的薄茧——这些天整理资料和搬运装备留下的痕迹。"总比你一个人去冒险好。"
吴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阿宁说船上会有专业潜水员和考古学家,应该很安全。"
林昭差点笑出声。阿宁的队伍里确实有专家——专门杀人越货的那种。但她不能明说,只能委婉提醒:"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别完全相信那个女人。"
"知道,你都说三遍了。"吴邪帮她系好雨衣领口的扣子,"但她有三叔在西沙活动的照片,我必须要弄清楚。"
门铃突然响起。两人同时僵住,窗外雨幕中,一辆黑色越野车静静停在吴山居门前。
"来了。"吴邪深吸一口气。
开门瞬间,林昭就认出了那个站在雨中的女人——阿宁比电视剧中塑造的形象更加锋利。黑色战术服勾勒出精瘦的身材,短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眼睛像两颗冰冷的黑曜石。
"吴先生。"她微微颔首,目光却立刻锁定了林昭,"这位是?"
"我朋友,林昭。"吴邪侧身让林昭站到自己身旁,"她跟我们一起去。"
阿宁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林小姐对海洋考古也有研究?"
"业余爱好。"林昭强迫自己与那双锐利的眼睛对视,同时将戴着青铜手环的左手藏在身后——那东西正在微微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阿宁的目光在林昭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笑了:"欢迎加入。车在外面,船一小时后启航。"
越野车穿过雨中的杭州,驶向钱塘江码头。林昭紧贴着车窗,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吴邪坐在她旁边,手指不安地敲打着膝盖。阿宁在前排用英语打着电话,偶尔蹦出几个德语单词——林昭的大学二外刚好是德语,她听懂了"青铜"和"定位"两个词。
码头边停着一艘中型考察船"探索者号",漆成白蓝相间的颜色,看起来确实像正规科研船只。但林昭注意到甲板上的"船员"个个肌肉发达,腰间有明显的凸起。
"行李交给他们就行。"阿宁指向两个穿制服的大汉,"我们先去见见其他队员。"
登船时,林昭的青铜手环突然剧烈发烫,她差点叫出声。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船舱走出——穿着船员制服,帽檐压得很低,但那轮廓...
张起灵!
林昭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喊出他的名字。他居然还活着!而且伪装成船员混上了阿宁的船!
"新来的轮机助理。"阿宁随口介绍,"不太会说话,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