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 年,寒冬像一头凶猛的野兽,肆无忌惮地席卷着这片贫困的山村。狂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张锦东的家,就坐落在这穷山恶水的深处,那是一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像是老人头上稀疏的白发,在寒风中无力地颤抖着。
清晨,微弱的光线透过屋顶的缝隙,洒在屋内破旧的地面上。张锦东从那张用木板和干草拼凑成的床上爬起来,身上的被子又薄又破,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冷。他缩了缩脖子,穿着打着补丁的单衣,趿拉着一双露出脚趾的布鞋,走到灶台前。
灶台上,放着一块黑乎乎的盐砖,那是家里唯一的调味品。张锦东咽了咽口水,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饥饿像一条无形的蛇,在他的肚子里肆意游走。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盐砖,咸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满足。
“东儿,你干啥呢?”母亲叶红梅从里屋走出来,看到张锦东的举动,心疼地说道。她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头发也有些花白,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忧虑。
“妈,我饿。”张锦东抬起头,看着母亲,眼中满是渴望。
叶红梅叹了口气,走到张锦东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说:“孩子,再忍忍,等你爹回来,说不定能带回点吃的。”
张锦东点了点头,他知道家里的情况,父亲张大山为了这个家,每天都早出晚归,在山里干活,可挣的钱却少得可怜。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张大山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衣,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花。他的脸上满是灰尘,头发也被汗水湿透了,贴在额头上。
“爹,你回来了。”张锦东兴奋地跑过去,拉住父亲的手。
张大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东儿,乖,爹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啥好消息?”张锦东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
张大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张锦东,说:“东儿,你看,这是你上学的准考证。”
张锦东接过准考证,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激动地说:“爹,我能上学了!”
然而,喜悦的表情很快从张锦东的脸上消失了,他想起了上学需要交的学费,家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他低下头,小声说:“爹,学费咋办?”
张大山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东儿,爹有办法,你就安心上学。”
张锦东抬起头,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父亲。
接下来的几天,张大山总是早出晚归,而且每次回来都显得很疲惫。张锦东想问父亲到底在做什么,但看到父亲疲惫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一天,张大山回来得特别晚,而且走路都有些摇晃。张锦东和母亲赶紧上前扶住他,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嘴唇也微微发紫。
“他爹,你咋了?”叶红梅焦急地问道。
张大山虚弱地说:“我……我试药了,为了给东儿凑学费。”
“啥?试药?”叶红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多危险啊!”
张大山勉强笑了笑,说:“没事,能给东儿凑够学费就行。”
然而,话音刚落,张大山就突然晕倒在地。张锦东和母亲吓得不知所措,赶紧上前呼喊着他的名字。
“爹!爹!你醒醒啊!”张锦东大哭起来,双手不停地摇晃着父亲。
叶红梅也慌了神,她一边哭一边说:“这可咋办啊?这可咋办啊?”
过了好一会儿,张大山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有气无力地说:“东儿,别慌,赶紧背爹去镇上的医院。”
此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狂风呼啸着,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张锦东顾不上那么多,他找来一块破旧的雨布,披在父亲身上,然后背起父亲,冲进了雨中。
山路崎岖泥泞,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张锦东的鞋子早已被泥水灌满,双脚冻得麻木了,但他依然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雨水和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